【蓝绿】国际日期变更线-晏良

*这个故事属于冬季。

*有很多私设。

*是答应@洗瓶的文。（其实人家说的是绿蓝可我只会写蓝绿/小小声

一

其实时间也会有尽头。

当时间到了尽头，一切都会凝滞在现有的模样。包括天空的飞雪，街旁的霓灯，檐上的瓦菲。

包括在这一秒里，我对你跨越时间的爱。

二

“我们失败了。”小蓝对小绿说。

上个世纪的预言家早已预言了世界末日——不是火山爆发，不是陨石撞地球，不是外星人造访。

是时间的末日。

人类固认的几百亿年的漫长时光不过是海市蜃楼，他们所看到的只是过去的镜像。

当人类意识到这个可怕事实的时候，他们距万丈悬崖仅有咫尺之遥。

于是人类试图自救——人类总善于在黑暗中捕捉一丝曙光。他们研究时光机器，研究诺亚方舟，小蓝也是众多科研人员中的一员。他们为了这项事业废寝忘食，焚膏继晷，很多人倒在了时间末日之前。

“我们失败了。”这是小蓝在住了三个月实验室后第一次进家门时对小绿说的话。

外部舆论还在循环播放着对未来的期许和对无谓挣扎的鼓励，但小蓝不想对小绿隐瞒事实。

“下周日就是预言的日期了。”这是小蓝的第二句话。

小绿刚刚洗过澡，微长至肩的湿发还没来得及吹干，水珠顺着发梢滴下沾湿浴袍领口，那里散发着好闻的柠檬沐浴露味。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读今日的报纸，报纸头版上印着“时光机研究取得重大突破”的大字。

“那你想好现在要干什么了吗？”这是两人间的第三句话。

话音未落小绿就携着尾音凑了上去。小蓝知道了他不在家的三个月里小绿用的还是他离开之前的那款柠檬味牙膏。

三

“现在我们还剩下五天21小时零6分。”小蓝靠在床头举起了荧光夜表。

小绿蜷在被子里看不清脸，声音相对于平时带了点微微的颤音：“那你想好现在要干什么了吗？”

不够。

时间太少了。

小蓝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穿回三个月前把那个踌躇满志的自己锁在家里。他自己丢掉了和小绿相处的最后三个月时光。在那三个月的不眠之夜里他枕着图纸出神，不断在脑海里构思他的动力源泉；现在他得偿所愿，却更加贪婪不止。

时间好像现在就静止了一般。绵长无尽的黑夜里，只有彼此的呼吸。

“你知道吗，”小绿开了口，声线很稳很温柔，“国际日期变更线。”

“嗯？”

“跨越国际日期变更线，时间就会减一天。”

虽然小蓝很想告诉小绿，那只不过是人类为避免计时混淆而人为造出的一条线，但他咽下了这句话。

他知道小绿知道。

所以他凑过去，吻了吻小绿的额角。

“等天亮了，我们就去基里巴斯*。”

四

这是个即将被汹涌而来的太平洋海水淹没的岛国。不过并没有关系。当时间结束时，它再也不会为被淹没而担惊受怕。它将获得永生。

——万物皆是如此。

他们在上午十点登上了飞机。当窗外的风景都是刺目的白云时，小绿闭上了眼睛。他常常因为翻译工作而飞往世界各地，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空中之旅。

他的手挪过去，摸到了小蓝的手，然后握住，十指相扣。

和你在一起，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仿佛过完这一瞬，我们就相携走完了一生。

五

基里巴斯是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岛上没有军队，甚至没有电视台。基里巴斯人的主要食物是芋头、椰子，以及芒果、香蕉和槟榔。海鲜倒是从来没缺过，但小蓝和小绿都不爱吃。

他们到的时候正值傍晚时分，他们站在甲板上，并肩望着在斜晖中越来越近的岛屿轮廓。他们并没对生活条件抱有多大期望，只是奢求那可望不可及的额外的一天——他们在黑暗里所紧握的一丝曙光。

“其实我们只需要一条小船。”

小绿娴熟的英语起了很大作用，尽管许多当地人听不懂。他们还是得到了一条小船。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靠近陆地的海上飘荡，仅在食物吃光时上岸。

当他们在海上漂浪时，望着海天一色的辽旷，世界上仿佛只余他们二人。他们不必顾虑世俗的眼光，可以随心所欲地亲吻。

在时间的尽头，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永恒的吻。

六

“还有一个小时。”小蓝说。

他们站在码头边，刚刚在船上载满了可能永远都吃不到的食物。小绿的衬衫衣角随海风鼓动。他好像又瘦了一些。幸好冬季不属于热带，否则小绿要在最后时分裹成米其林轮胎人。

“那走吧，跨过国际日期变更线。”小绿说。

他们不想在岸上走。听说海洋是生命的起点，也是灵魂的归宿。

嘴上说着明天，其实二人都清楚仅有一个小时。

今天的海风很舒缓，仿佛做好了停滞的准备。波浪也很轻，在船舷上和着节拍。一切都很安静。

还有半个小时。

“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小绿问。

“当个伟大的科学家——当时全班五十二份作文，五十一份里写长大要当科学家。”小蓝笑笑，“后来认清现实，就想当个程序员了。”

“那你怎么又搞起研究了？”小绿揶揄，唇角却是含笑的。这是讲他对时光机所做的无谓努力。

小蓝没出声。都是在听闻预言即将成真后才做的改变，他想，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未兑现的几十年光阴。

真是赔本买卖。

他们随意聊了很多，死亡前的时间莫名地宽裕。包括小蓝曾经为了游戏通关而通宵奋战导致第二天上课浑浑噩噩被罚了八百字检讨，包括小绿曾经被小女孩天台表白而满脸通红手足无措。时光流转，他们都变了。也幸好变了，他们才能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以特定的姿态遇见彼此。

“我们果真相守了一辈子。”

“死亡即永生。”

当那一秒来临时，他们搂住对方的后脑深深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