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良

Mais où sont les neiges d'antan?

【舟渡】Ending





1.

就差一点了……

费渡的目光有如实质,一点一点向前探去,最后凝视在那一处。

拿起它吧,这不是你一直就想做的吗?

稚嫩的手指鬼使神差地抬起来,摸向桌上的一把裁纸刀。

他皱着眉头,脸上蒙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霾。他垂眸瞧了瞧,仿佛正思量在手腕上开口子是不是比在脖颈大动脉上戳一刀容易一些。

说实话,他挺想死的。

此时时刻,同班的关小胖正对着电视大嚼特嚼薯片,他前排的张暖暖正因为一个昂贵的洋娃娃在妈妈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唯独他,每天在作文范例和英语课文中竖起一个小小的屏障,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

像那句什么?他瞥一眼作业上的文言文,一句“老死不相往来”就那么直白地撞入眼帘。

“小国寡民”,他活在自己的国度,那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跟那把裁纸刀大眼瞪小眼互相瞅了半天,然后伸出白皙的小手,终于拿起了那把小小的刀。

接着随手向后一撇,刀刃和垃圾桶的边缘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短促的哀鸣。

我还不能死呢。

费承宇还没死呢。

他转了会儿笔,然后凭着记忆在草纸上列了个费承宇的行程表。

死?那太奢侈了。




2.

午夜梦回。

费渡猛地睁开眼睛。他在黑暗中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呆,试图驱散梦魇中窒息的脸和反复吟唱的歌。

可惜,梦魇如果那么容易被抹去,那就不叫梦魇了。

他面无表情地仰卧,没有去管额上的冷汗,仿佛做了噩梦的那个不是他自己。良久转过身去伸出手,手机屏幕溢出的惨白的光打在他脸上,有种恐怖的美感。

真准,比闹钟还准。

他提前关了闹钟,自嘲地笑笑,认为凭着自己得天独厚的生物钟大概永远都不会迟到。

不过公司里那些人巴不得他迟到,最好提前个几十年早退,别来公司搅和浑水。

他起身摸索到在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衫,一边穿一边掂量着自己的计划。

不行,还不行。他系着衬衫扣子。有点儿早,他们还没上钩。

也许是受了噩梦的影响,就在一刹那,他突然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好累啊。

好想死。

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他向来勾着几分暧昧的唇角抿得紧紧,浅色的瞳孔溢出冰冷和绝望。

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制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每天有意无意地做着小动作,拈花惹草恣意妄为,却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人算计在内;而计划的尽头,是他的末日。

完美无瑕的happy ending。

他深呼吸几下,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他抬头,镜子里那副好看的面容滴着水,脸色苍白,像个疯子一样。

呵,疯子。

你就是个疯子。

他准时出现在公司,喝咖啡时顺便恭维了一下茶水间小白领的身材和长相。

天衣无缝。




3.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费渡!……费渡!”

耳边声音嘈杂,千百个不同的嘶吼炸了锅,面前有个人的轮廓,看不真切,黑黢黢的一片。

那人说:“你怎么不去死呢?”

“你怎么不想死呢?”

“你活着干什么啊?”

他的语调时高时低,有时像男人有时像女人,甚至像小孩。

费渡抄着兜,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瞳孔压根没聚焦。

五点半了,他心里明镜似的。

他睁开眼,然后翻了个身。

正好把脸埋在那人的胸膛。他伸出胳膊,把人抱了满怀。

“又做噩梦了?”骆闻舟的声音很低,掺杂着没睡醒的惺忪和微哑。

“……哦。”费渡没回答是或不是,只是闭上眼睛细嗅他指间的烟草气息。

莫名的安心。

他就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骆闻舟的眉心。

“小兔崽子……大早上撩火。”骆闻舟揉了两把费渡的脑袋,微长的柔软的发丝手感非常好,他又揉了几下,顺便在人后腰上掐了一把,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一丝狡诈无耻的笑容无意识地爬上他的嘴角。他慢悠悠地说:“醒这么早,昨天晚上没累着您老?”

费渡没搭茬,怕不小心说错了话这老流氓又要把他就地正法。他想了想那个经年不散的噩梦,无奈地感慨。

余生明明那么长。

“百年修得同船渡”,一百年的缘份,就那么扔了?

怕不是脑子有坑。

他凭着臆想把那个黑不溜秋的人影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把骆闻舟的手拉了过来。

我告诉你,我要跟这个人过一辈子,你要是嫌时间长就趁早滚蛋,省的我还耽误你扰人清梦的大好时光。

他叫骆闻舟。

是我的爱人。

你听懂了吗。

……

自那以后费渡再也没做过类似的噩梦。那些了结的念头都被塞进了匣子,丢进时间的长河中,流落在过去了。

不复还。




4.

最好的结局,永远是未完待续。




【END】

评论(8)

热度(18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